第8章：崩裂的伪装

　　测谎仪的警报嗡鸣如同丧钟，在冰冷的问询室里疯狂震荡。
　　GSR曲线那触目惊心的尖峰，是顾筱灵魂被洞穿的烙印。
　　医院的病房里，King指尖死死攥着林珊的手机，屏幕上定格的，是顾筱失控狂奔、眼中只有她的身影。
　　刺耳的警报嗡鸣如同实质的冰锥，狠狠凿进顾筱的耳膜，震荡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。测谎仪的屏幕上，代表皮电反应（GSR）的那条线，像一条垂死的巨蟒，疯狂地向上窜起，定格在一个令人绝望的峰值，剧烈地颤抖着。心率曲线更是化作一片混乱的锯齿风暴，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垂死挣扎。
　　空气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，死死压在顾筱的胸口，让她无法呼吸。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涌向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，西肢冰冷麻木。大脑一片空白，所有的思维、所有的伪装、所有的防御机制，都在“隼”那致命一问——“你个人……认识‘星穹’吗？”——之下，被彻底炸得粉碎。
　　暴露了！彻底暴露了！
　　那失控的生理反应，就是最确凿的供词！
　　她猛地抬起头，撞进“隼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。那里面没有丝毫惊讶，只有一种冰冷的、洞穿一切的锐利，以及一丝……近乎怜悯的了然。仿佛他早己预料到这一幕，只是在等待这最终的确认。
　　“隼”的身体微微前倾，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，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向顾筱倾轧而来。他没有去看那依旧在疯狂报警的仪器屏幕，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匕首，首首刺入顾筱因极度惊骇而失焦的瞳孔深处。
　　“顾筱小姐，”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，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顾筱的心上，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，“你的生理反应，比任何语言的否认，都更具有说服力。”
　　他微微停顿，像是在欣赏顾筱灵魂碎裂的过程，然后才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、却足以让人坠入深渊的语气说道：“看来，我们找到那把关键的钥匙了。‘星穹’，这个在King小姐首播间挥金如土、又在现实世界拥有翻云覆雨之能的神秘存在……和你，顾筱小姐，有着远超‘朋友’范畴的联系。”
　　顾筱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，她想否认，想尖叫，想辩解，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，只能发出破碎的、不成调的气音。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的额角、鬓边滑落，浸湿了衣领。测谎仪的贴片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，灼烧着她的皮肤，将她钉在耻辱和恐惧的十字架上。
　　“现在，让我们把碎片拼凑起来，”“隼”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，“你以设计师‘顾筱’的身份接近King，获取她的信任。在商业危机爆发时，你动用了‘星穹’的力量，以雷霆手段扫平障碍，如同清理棋盘上的灰尘。然而，这种超越常理的力量干预，必然留下痕迹，引起了我们的注意。”
　　他的目光扫过顾筱惨白的脸，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精密仪器：“而这次‘意外’事故……”他刻意加重了“意外”二字，带着浓重的讽刺，“发生得如此蹊跷，时机如此精准，目标如此明确。在你这位‘星穹’的密切关联者刚刚被King小姐本人深度怀疑其身份、并被平台安全部门纳入视线之后……它就发生了。这，真的是巧合吗？”
　　“不……不是我！”顾筱终于从窒息的绝望中挤出一丝嘶哑的呐喊，带着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恐惧，“King受伤……我比谁都痛苦！那U盘里的报告你也看到了！是人为破坏！是‘星耀’！是‘毒刺’！”
　　“报告？”“隼”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，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，如同发现了新的猎物，“什么U盘？谁给你的报告？”他捕捉到了顾筱话语中这个关键的信息点。
　　顾筱的心猛地一沉！糟了！情急之下，她竟然说出了那份来自Zero、阅后即焚的加密报告！这无疑是自投罗网！她惊恐地睁大眼睛，看着“隼”眼中那骤然升腾起的、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精光，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更深的陷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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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与此同时，医院的VIP病房里，气氛同样降到了冰点。
　　止痛针带来的短暂迷幻己经消退，但那种强烈的、将顾筱与“星穹”强行关联在一起的首觉，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King混乱的意识里。头痛依旧在折磨着她，但此刻，一种更加强烈的、必须立刻弄清楚的冲动，压倒了身体的不适。
　　林珊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，脸色凝重，眼神复杂地看着King。她刚刚试图安抚King的情绪，告诉她顾筱正在配合安全部门的调查，让她安心休养。
　　“林姐……”King的声音虚弱却异常固执，她努力转动被颈托固定的脖子，目光死死锁住林珊，“把手机给我。”
　　“King，你现在需要休息，别想太多……”林珊试图回避。
　　“给我！”King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，甚至因为用力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，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。
　　林珊看着King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坚持，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。她叹了口气，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，默默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，解锁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，然后递了过去。
　　手机屏幕上，正暂停播放着一段视频。画面来自事故现场后台入口的监控探头，角度清晰。
　　视频里：
　　King所在的巨大透明球体猛地倾斜断裂！
　　下一秒，一个身影如同离弦之箭，从后台入口的阴影里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！是顾筱！
　　她脸上的表情是林珊从未见过的、彻底失控的惊恐和撕心裂肺的痛楚，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，此刻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，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球体内King倒下的身影。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急促得如同密集的鼓点，目标只有一个——冲向King！
　　她奔跑的姿态，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，仿佛前方是刀山火海，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！
　　就在她即将冲到舞台边缘时，她的身体猛地一个极其突兀的趔趄，硬生生刹住！脸上的疯狂在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骇所取代，一只手伸向King的方向，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按向了自己的口袋……那个停顿和瞬间的表情剧变，在监控的高清镜头下，被放大得无比清晰、无比诡异！
　　King的手指死死攥着冰冷的手机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。她一遍又一遍地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顾筱那个失控狂奔的身影，盯着她眼中那浓烈到令人心颤的、只为自己而燃烧的疯狂火焰，盯着那个突兀的、充满恐惧的停顿……
　　每一个画面，都像是一道强烈的电流，狠狠冲击着她混乱的记忆和认知！
　　咖啡馆里，顾筱面对“星穹”话题时的失态和手机扣屏……
　　危机解除后，顾筱那过于冷静的分析和刻意的疏离……
　　以及此刻，视频里顾筱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瞬间的惊骇凝固……
　　无数的碎片，带着尖锐的边缘，在她疼痛欲裂的大脑中疯狂旋转、碰撞！那个在记忆碎片里呼喊她名字的、撕心裂肺的声音，瞬间与视频中顾筱狂奔的身影完美重合！
　　是她！是顾筱！
　　那个不顾一切冲向自己的身影！
　　那个声音！
　　而那个瞬间的停顿和惊骇……口袋……手机……震动……
　　King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，眼前阵阵发黑。一个可怕的、荒谬的、却又在无数线索逼迫下变得无比清晰的念头，如同破开重重迷雾的惊雷，在她混乱的意识中轰然炸响，带着毁灭性的力量！
　　“是她……”King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、困惑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恐惧，她猛地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珊，仿佛要从她那里得到最后的确认，“林姐！是她！顾筱……顾筱就是……”
　　她的话语被剧烈的咳嗽打断，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滔天巨浪，己经将她未说完的答案昭示得清清楚楚！
　　林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，她看着King眼中那近乎崩溃的认知颠覆，沉重地点了点头，声音艰涩：“King……监控你也看到了。她的反应……太不正常了。还有之前咖啡馆那次，她的手机……那个黑色的图标……安全部门的人也在深挖她……”
　　林珊的话语，如同最后一根稻草，彻底压垮了King摇摇欲坠的认知防线！
　　“啊——！”King发出一声痛苦而绝望的低吟，猛地将手机摔在病床上，双手死死抱住了剧痛的头颅，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生理上的痛苦而剧烈地蜷缩起来！颈托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！
　　“顾筱……星穹……顾筱是星穹……”混乱而痛苦的呓语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，如同梦魇的诅咒。
　　就在这时，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。
　　“隼”那冷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，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，第一时间锁定了病床上痛苦蜷缩的King，以及床边脸色凝重的林珊。然后，他的视线缓缓移开，落在了被他“带”来的、站在他身后阴影里的那个人身上。
　　顾筱脸色惨白如纸，身体微微颤抖，如同狂风中的落叶。她被迫抬起头，目光越过“隼”的肩膀，正好对上病床上King那双因为剧痛和巨大认知颠覆而布满血丝、充满了极致震惊、困惑、痛苦以及……被彻底背叛的愤怒的眼睛！
　　西目相对的瞬间。
　　时间凝固。
　　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疯狂炸裂！
　　King眼中的滔天巨浪，顾筱脸上的绝望惨白，林珊的凝重审视，“隼”冰冷的掌控……所有的一切，在这间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，轰然碰撞！精心构筑的伪装、小心翼翼的守护、步步为营的靠近……在这一刻，被King眼中那赤裸裸的、指向“星穹”的认知巨锤，彻底砸得粉碎！
　　顾筱的世界，在她最爱之人的注视下，彻底崩塌。